莫里斯•布朗肖認為,好的作品中,作者作為一個設計者、操縱者的角色會消失。觀眾所見,只剩下作品中的人物情節如水銀瀉地般自由展開——或者說像自然有機體般生髮開。即使布朗肖要求作者的消失略顯激進,但一部作品讓情節自然而然地發展或者陡轉,讓人物自然而然地言說和行動,這並不失為一個好標準。 本劇沒有做到,其刀砍斧鑿痕跡很重,宛如工業化時代的機械設備製成品,帶著濃重的合成機油味和齒輪摩擦聲,較之第一季失去些許靈氣。 譬如結尾,李蒼以為生民立命為名,將皇位讓與繈褓中的嬰兒,且該嬰兒身世血統當時還尚未查清。在富有現代旨趣的背景音樂中事了拂身去,李泌歸山。這什麼人啊?什麼動機啊?故事背景設定的李氏朝鮮,可是完完整整地繼受儒家道統,有明一代發展出的高度精密化的儒家政治體系和意識xt體系,李氏朝鮮大約是全盤繼受的。須知每個人都是時代的產物,李蒼擺脫不了他的時代,其他所有人也擺脫不了。在這種情況下,不說他不大可能會有這種想法,即使有這種想法,那除非所有的制度設計、理論形成、宗法禮教全都失靈,外加當時所有人都完整接受十來年現代國家的公民教育,否則李蒼這種一時激動想回到初民時代,成唐虞堯舜三代之美的做法,根本不可能。再者,他自己不會想到來這一出,跟著李蒼混的人更不會想來這一出,因為看到這麼一個有趙氏血緣的嬰兒直接上位,臣下的第一想法估計是自己被李蒼演了,李蒼是走了,自己跟著李蒼一路誅殺趙氏清君側,現在待在這兒或遲或慢就要被趙氏勢力剁掉腦袋,李蒼一說出要走人,其臣下自然的反應不應該是血諫,苦諫乃至兵諫麼,劇中為何整的跟現代公務員國家一樣。另外,旁邊那位剛被從牢獄中放出來的大臣,是對儒教國家的zz秩序和遊戲規則沒有任何瞭解麼,即使要殺掉嬰兒,從古至今有誰會在君臣都在的情況下將選擇明擺地擺在桌面上,喊著殺?這是現代社會簽訂大宗商品買賣合同的思考方法,不是儒家倫常體系內的思考方法。這麼做是要把失禮不義的鐵帽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扣在李蒼頭上,其心可誅。要之,這是一種近代及以前的儒教國家根本根本根本不可能出現的行為模式。 誠然,現代文化產品做到那麼精細化沒必要。但是比起來第一季,這第二季斧鑿人為的痕跡實在是太顯著了,劇中的場景、衣冠看起來是比較細膩的,但是就是人物,特別是最後那段,太脫離那個時代,硬生生嵌套進去十分現代化的靈魂,帶著東方主義的想像,方枘圓鑿。 另外,冰湖那段戲真的,忍不住就想起來絕境長城外瓊恩雪諾領銜的冰湖大戰,真的忍不住。
轉自:豆瓣/Pyrojewel |